“小时候，我也很喜欢画画。多么纯净而快乐的岁月啊！”老太太终于在沉醉中清醒，幽幽叹道。

　　“是吗？您那时一定画得很好，因为您本身就象画家的梦想一样美。”

　　“您过奖哪！不过，我学画时确实很专心，简直称得上是完全陶醉在对纯艺术的不懈追求中。可是，我父亲却反对我学画画。他是经济学教授，满脑子都是经世济民思想。那时，父母对我们的影响很大，后来我不得不依从他而改学物理学。时间一晃就过去了，我都做成了些什么呢？我本来就没有从事理论物理学研究的天份，又讨厌应用物理学的枯燥，结果呢？忙碌了一辈子，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而已，想起来真有些后悔啊！”

　　“可是，在漫长的岁月里，您总归有所收获吧？”

　　“收获？”老教授露出惶惑的神情，摇摇头接着说道：”也不能说全无收获。可是，年轻时想当画家，成年后做教授，到老了却成天想赚钱，这一生岂非白活了吗？”

　　老太太带着她的感慨走了，她留下的话却勾起钟云满腹疑虑。她似乎从老太太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来。这种未来她可不愿意要，不管是一事无成的哀叹，还是临老囿于金钱的烦恼。她希望自己白发苍苍时既过得潇洒，又有成就感。可是，怎样才能做到这种程度呢？——先赚钱再画画？边画画边赚钱？等画成以后再赚钱？她只有这几种选择。其实她还有一种选择：找一个有钱人出嫁，或者做二、甚至三奶，用别人的钱画自己的画。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丑事，文艺复兴时期许多著名的作家就是靠吃软饭成名成家的。可是，她尝试过了，想嫁的还不是什么特别有钱的人，她就受够了，还要再试吗？她心底下还是想试的。她暗暗地等待着，可是另一个却似乎并不打算担起这份责任。”机缘未到，不关钱的事。比方说，高更。”在谈到绘画时他是这样说的。那么，另外的问题呢？是否也是机缘未到呢？还是钱的问题？她想到了秋林的两个女人——一个在单位上班，一个自己办公司，都自己挣钱。她始终想不明白，他为什么要这样做？那两个女人又为什么要继续这样做？恐怕连她们自己也不明白吧。

　　钟云一边乱七八糟地想着，一边漫不经心地调制着油彩。一会儿，她收摄心神，掀开画架上的衬布，一笔挨着一笔地画起来。这是一幅以城市生活为题材的油画，背景是几幢东倒西歪的灰色摩天大楼，前景画着一个和尚的背影——红褐色的僧衣与青虚虚的光头。

　　素材来源于一次路遇。那天傍晚，她意外地想起从证券公司走着回家。在民贸公司前面，她看到一个年轻僧人站在滇池电影院门前，单掌立于胸前，脚下摆着一个钵盂．她的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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